【德哈】迷失东京 -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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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停运了。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乘电车到馆山市,又花了一个小时寻找车站,最后终于站在巴士时刻表下时天早已黑透。

哈利看着德拉科,这趟“逃亡之旅”由他自己开启之后就被德拉科接手了。

德拉科晃了晃脑袋,环顾四周,然后一手抓着哈利的手腕一手举着地图在路灯下研究。

他们关闭了手机,现在仅有的就是这沓地图。哈利在心中暗自庆幸德拉科没有把地图塞进他们的行李中,那堆东西在他们本该在的飞机上,正被托运回他们本该回到的地方。

德拉科带着他向前走去,哈利下意识地想问他现在去哪,接着想起自己仍然无法开口。

而这个问题其实也并不怎么重要。

经过一段长久的步行之后,他们遇见了一间灯塔般的杂货铺。德拉科进去试图和店主大叔交流,经过一阵复杂而漫长令人几欲放弃的沟通,德拉科成功地借出了一辆自行车。

过来,波特。

哈利非常不确定地上下打量着那辆车和跨坐在上面的德拉科,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小心谨慎地坐上了后座。

他们在十二月最寒冷的夜风中晃晃悠悠地向某个不知名的目的地出发。

 

那绝对不是一段令人愉悦的旅途。

德拉科虽然看着瘦骨嶙峋,体力还是相当出色的,然而这段似乎无穷无尽的路程和刺骨的寒风以惊人的速度耗尽了他的体力。他开始焦躁,频繁地停下来近乎神经质地查看地图确定他们的方向,同时大声抱怨哈利的体重。

但哈利试图和他交换位置时又被他气愤地拒绝了。

你需要做的只是别动,以及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是像看上去一样轻飘飘。

他这样说道,再次蹬起踏板。

 

路上再也没有碰上时钟,他们早已丧失了时间观念。

当他们终于抵达那片海岸,站在山坡下的大片岩石上看着海浪温柔地撞击礁石时,德拉科已经精疲力尽,但眼睛仍在黑夜中发出隐约的光芒,映衬着头顶的点点星光。

他攥紧了哈利的手腕,轻声为他揭开谜底。

这是海岸线的顶点。

这是世界尽头。

 

他们并排坐在海岸边的岩石地面上,紧紧地靠在一起抵御海风的寒冷。

这是你想要的吗,波特?

德拉科的声线在寒冷的逼迫下不自觉地收紧。黑夜剥夺了大部分的视觉,因此他的声音在哈利耳边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逃,只是恰好我也想。

他的指尖冰凉,而贴着哈利掌心的那块皮肤还有几许温热。

这个鬼地方可真冷,他又说道,我们能撑到日出吗?

他斜眼看过来。

你死了吗波特?

哈利也看了他一眼,象征性地捏了捏他的手。

你还是不能说话比较好,你总是很烦人,你知道吗?

哈利用肘部撞了他一下。

德拉科叫了一声,立刻撞回来。

就像这样,非常令人讨厌。但我还是……

他握住哈利手掌的那只手紧了又松。

你不能说话。那么我想我可以做出一些推断,而你不能反驳。

我不像你,我不傻,波特。很明显你一点也不想离开我,而这真是极其地容易理解。

你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想让我认为是我在自作多情,真是个讨厌至极的小混蛋。

我原谅你,因为你一直没有多少选择,不是吗?

但这次你做出了选择,这选择该死的正确,那么我就会帮你完成它。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虽然这里真是该死的冷。

他吸了吸鼻子,接着说下去。

你做杀手做得还不赖,不是说我在夸奖你。所以别辞职,我另找一个搭档太麻烦,而数据显示长期合作的杀手突然单枪匹马死亡率会上升50%,你知道的。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然后谁也不用离开谁。

毕竟你的选择证明你实在不想离开我。

他哼了一声,消散在海风中的尾音听起来有种惹人讨厌的愉悦。

 

哈利久久地望着海平面。

他想德拉科真是个自作聪明的白痴,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这场缄默症的原因,而更可笑的是他很可能正是这场缄默症的原因。

哈利想自己大概多少能猜到这古怪病症的导火索。

在他发现自己无法说话的前一天,他和德拉科手上一桩任务刚刚完成,于是那天晚上他们照例去喝了一杯。

德拉科喝的有些多。

他费力地将德拉科扔进出租车后座,然后自己坐上他旁边的位置,示意司机往德拉科的公寓驶去。

街景在车窗外飞快地倒退,哈利出神地望着窗外,大脑完全地放松下来。

直到德拉科的脑袋磕上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见德拉科的脑袋拱了拱,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德拉科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曲起手指用指尖抵着他的脉搏,嘟囔着嘿,波特。

哈利微微僵住了,对这种亲密有些无所适从。

接着德拉科的手指开始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脉搏。起初哈利没有在意,但他很快意识到这阵敲击是带有某种特殊节奏的。

长短不一。

是摩尔斯电码,哈利的呼吸几乎顿住了,他急切地想知道德拉科在向他传递什么消息。哪里出了差错?是否这辆车有什么问题?

当他终于弄明白那是什么时,他感到时间在一瞬间停顿了。

那是三个单词,八个字母。

结构完整,简单易懂。

德拉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敲打,速度越来越慢,逐渐趋于静止。他终于沉沉睡去。

而哈利坐在原处,他轻轻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无法将那句话复述出来。

然而这怎么能怪他呢?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句话。

他几乎绝望地想,这真是太难了。

对这句话的含义,这句话的语调,这句话的力量,他一无所知。他要怎么才能够把它说出来呢?

他也想说给德拉科听,但在这不知名出租车的后座上,他反复张开嘴,反复将气息提到喉咙口,却始终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海风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冷,哈利已经感到有些隐约的头痛。

德拉科大概确实太累了,他身子逐渐倾斜,脑袋一点一点地终于斜靠在哈利的膝盖上。

他睡着了。

哈利再次张了张嘴,这一次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几乎以为第一个音节就要突破禁锢,然而还是徒劳。

从那天开始他一直在想那句话,他千百次地思考那个谓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神秘事物,也千百次地质问自己为何不明白它。

他在东京狭小的房间里看书,看一本提到这件事物的小说,然而那本书说——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艰难的事了。

他几乎绝望,只能转换思路。也许因为他的心早就冷透了,这么多年他只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取人性命。他从未后悔在西里斯给他两条路的那个夜晚选择第一条路,但时过境迁,他想自己也许可以再选择一次。

他希望他可以。

放弃了关于发声的尝试,哈利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然后低头安静地看着德拉科。

他小心地注意不惊动斜躺在他膝盖上的人,轻手轻脚地脱下了外套,将它盖在这个人身上。

德拉科淡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他的腿上。哈利着迷地看着,然后伸出手仔细地挑起一缕,他低着头,正好将那一缕金发凑到嘴唇边。

他抿了抿嘴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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