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迷失东京 -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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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哈利按亮手机屏幕,晚上7:55。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步伐逐渐慢下来。

他们赶不上烟火表演了,这是肯定的。他们现在还在离公交站台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不知名街道上,天早已黑透,而他们的迷路之旅似乎没有尽头。

本来他们的时间还算宽裕,但是德拉科坚持要找到他所认为“顺路”的千叶文化纪念品商店,于是最后他们不仅迷路,还即将错过烟火表演。

德拉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哈利从他低垂的睫毛猜测他此刻的心情应该十分沮丧。哈利在心里叹了口气,认真地思考怎样能让德拉科重新高兴起来。

他喜欢看德拉科兴致勃勃的样子。

哈利抬头看了看天空,只有寥落的几颗星星,月光冷得犹如一把冰棱。他往衣领深处缩了缩,后悔没有戴上围巾出来。

这样的夜晚令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十一岁的那个夜晚,从德思礼家出逃的夜晚,遇见西里斯的夜晚。

那时的他一无所有,父母惨遭杀害十年而凶手始终逍遥法外,被迫收养他的德思礼夫妇对待他比对待牲口还不如。他两天没有吃过饭,胃部的烧灼感让他几乎痉挛,满身都是淤青和煤灰,只有一双眼睛燃着火光。

后来西里斯告诉他,就是那双眼睛让他决定带走这个孱弱的男孩。

我能看清人的潜质。西里斯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威士忌的玻璃杯,对哈利说道。

你会是一把钢刀,带倒钩的那种。

那天晚上西里斯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学会杀人,自己了结杀害父母的凶手。另一条是选择新的人生,上学念书,将来为西里斯打点生意和琐事。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十一岁的他并不知晓人生到底有多少内容,只知道在经历过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后他宁可看到割破别人喉管时的鲜血淋漓。

从那天开始他的记忆中就只有两种主色调,一种是夜幕的浓郁黑色,一种是死亡的绚丽鲜红。

但在这其中还有一抹淡金色,它的色彩像清晨时落在手臂上泛起毛绒绒光泽的稀薄日光,似乎稍纵即逝却从未真正离他而去。

哈利走在马路旁,目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索然无味的低矮建筑,唯一晃动着的是路灯下他和德拉科的影子。德拉科的身形被影子拉得越发瘦长,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光滑的金发投射在地面上是一副一丝不苟的好模样,只有侧头看看才能看见他细碎的额发落在眼睛前,比发色深一些的睫毛在寒冷中像飞蛾似的颤动着。

哈利试着伸出一只手,抬高越过德拉科的头顶,用食指和中指比划出一个小树杈立在德拉科的影子头顶上。

德拉科立刻转头,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果断地伸出右手弯成啄木鸟的形态,用影子使劲地啄咬哈利的脑门。

哈利轻轻笑了,嘴边呵出一团氤氲白雾。他开始不断弯曲两根手指,德拉科的头顶像是出现了两根活泼的触角,于是德拉科也不甘示弱地活动手腕,将手向前伸去,化作一条大蛇准备袭击哈利的影子。

然而影子逐渐压缩变形,缓缓流向他们身后的地面。哈利抬起头,看见眼前灯光渐盛,而公交站台也清晰可见。

德拉科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腕骨似乎随时要刺破皮肤。

哈利的手慢慢向前滑落,精准地落在德拉科的手腕上方,然后张开手掌贴住了德拉科的手背。

德拉科的手掌稳稳地翻了个面将哈利的手指收入掌心,然后回撤到两人之间,在空气中稍稍停顿了一秒,接着利落地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他们的脉搏交缠在一起,向灯光最盛处走去。

 

 

德拉科撕下一页日历,悄悄将它塞进背包里。

他们到这里之后,他开始用撕日历这种古旧的方式计日。他藏下了每一页日历纸,似乎为自己留下了某种板上钉钉的证据。

离圣诞节还有两周。

大街小巷已经摆满了圣诞礼物和麋鹿雪橇,每一个商店都在播放圣诞歌曲。整个东京都被红绿银白的装饰物包裹了。日本人对圣诞节的热情令德拉科也感到惊讶。

他想和哈利一起过圣诞节。

德拉科翻到圣诞夜那一页日历,那是一个周日。德拉科静静地沉思着,或许他可以为他们准备一顿圣诞晚餐,两人份的布丁和派应该不太难,他可以买来火鸡,还有酒。又或者,他可以试着做一些日本料理。

德拉科放下日历,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看书的哈利,他走过去抽走哈利的书,把自己的料理计划告诉他,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吃便利店晚餐了,我要开始练习捏饭团。

哈利挑起眉毛,正努力用表情传达自己的嘲笑,德拉科的电话在此刻不适时地响起。

他走到玄关处的置物架上拿起电话,那头传来西里斯的声音,是他一贯的发号施令腔调。

小德拉科,度假愉快。

什么事?

我托人找到一位医生,对缄默症很有研究。带哈利回来看看吧,一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你也该准备回家过圣诞节了,西茜以为你又出任务了三天两头跑来折腾我……

德拉科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太快了,他想,连两周都不能再给他吗。

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波特,不能说话,虽然还能找到各种方法招惹他,但总体十分无害甚至是温和,能够安安静静地在他身旁看书或听他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真心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算波特一辈子都好不了,那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他会照顾好他的。

只要波特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断电话的,哈利没有拿起自己的书,只是询问地望着他。

德拉科的嘴巴徒劳地张了张,最后说出口的只有没什么要紧,我要去买点蔬菜和肉,很快就回来。

他几乎是逃出房间的,将所有的不安和自责都抛在脑后。

无论如何再等两周吧,他在心中无声地乞求着。

 

当他提着购物袋,鼓起勇气打开房门时,波特从电脑前抬起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德拉科走过去故作轻松地问他在干什么,哈利将屏幕转向他。

屏幕上是一封来自西里斯的邮件,写着为他们安排的航班号和一些对治疗结果表示乐观的废话。

德拉科勾着购物袋的手指逐渐麻木,他没有看哈利,只是盯着墙角。他想他感到了一丝难言的轻松。

偷来的日子迟早会结束,那么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哈利始终注视着德拉科,他嘴唇微微张开,最后还是一片沉寂。

 

德拉科提着行李走在波特身旁,不同于来时的活跃,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简单地办理各种手续。

圣诞节的临近使得机场也显得比平时更为喧闹,旅客来去匆匆,神情疲惫而眼神明亮。

德拉科肩膀稍稍下垂,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想他是否该对波特说句什么话为这片土地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曾经真切地期待过这会带来点变化,对他和波特的关系。他曾经认为他在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也是在给波特一个选择。

波特不像他,为了天知道什么原因的热血上涌不管不顾地走上这条路,据他对波特身世的了解,那个瘦弱的黑发小男孩从来没有太多选择,关于温暖,关于陪伴,关于一个——家。

于是他只是在一条最孤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道路尽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如果他有一天想要离开这条道路,德拉科曾幻想他是抓着自己伸出的手离开的。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德拉科在心中对自己浪漫主义的骑士精神嗤之以鼻。

波特根本不需要他。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从行李托运处离开,他偷偷瞥了波特一眼。却完全没有看见预想中的轻松或闲适,甚至没有他惯常的平静。

黑发青年紧紧抿着嘴唇,在他看过来的瞬间立即回望。德拉科被他眼神中某种莫名的渴望激了一下,愣在原地。

哈利慢慢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德拉科。

他缓慢地抬起手,将登机牌一撕两半。

德拉科看着他偏了偏头,嘴唇一张一合,悄无声息,但在人潮涌动的嘈杂中他看懂了那句话。

他说,我们逃吧,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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