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梦之安魂曲

给《病理报告》的G文,大概是我自己心里最中意的一篇德哈


*年龄操作:校董德拉科&四年级哈利

*私设哈利1岁那年完全杀死了伏地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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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甚至最隐秘的梦境里也不曾出现。

他后来遇见过很多人,做过很多出名的事,也被写进教科书,在魔法史课本中至少两个单元出现过。

他时常觉得这一生太过漫长,他几乎要将他遗忘,那样长的人生,忘记谁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每一次他探寻自己的大脑,整理那些因足以使他脆弱而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时,都不得不撞见那片残存的爱意。

它们提醒着——

他爱过德拉科·马尔福,妄念的火光生生不息。



一切开始时他十四岁。

 

那个人是谁?

什么?

坐在斯内普旁边的男人,金发的。

噢,那是马尔福先生。

于是哈利隔着半张格兰芬多长桌打量他,他坐姿端正而谨慎,束成马尾的淡金色发丝在礼堂的烛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但他看起来不合时宜。不管是他老式的繁琐长袍还是用餐礼仪的规整,都让人感到不合时宜。

他在这里不受欢迎,虽然他是校董。哈利身边的男孩这样说着,切开一块熏肉。

哈利凝视着他,直到他似乎有所察觉,抬眼向这边望过来。

哈利迅速移开目光,随即又撞上了斯内普阴沉的视线,他匆忙低下头,拨开了盘子里的鸡肉。

食物变得索然无味,他嗓子眼烧灼,如同饮了烈酒。

 

学校生活平淡无奇。他时常会幻想如果那个不能提名字的人还在世上会怎样。

四年级开学后,全校同学都在讨论三强争霸赛,每个人都念叨一个名字:赛德里克·迪戈里。

第一个霍格莫德周末,哈利在三把扫帚撞见了赛德里克,他被至少两打人包围着,正为一个拉文克劳女孩签名。哈利在吧台的最末端,吧台上没人,人们要么围绕着赛德里克要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他身边晃过。

哈利叫了一杯黄油啤酒,罗斯默塔女士心不在焉地给他端酒,眼睛还在偷瞄赛德里克。哈利接过黄油啤酒,舔了舔杯口的泡沫就放下了。以他的年龄还不能在酒吧叫火焰威士忌,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赛德里克身上,他猜自己说不定能从魂不守舍的罗斯默塔女士手里弄到一杯火焰威士忌。

他其实从未喝过烈酒,但自从开学典礼之后他时常幻想烈酒滑过喉咙的灼痛感。

他身后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哈利回过头,看见一个黑发女孩推开了三把扫帚的门。

赛德里克冲她微笑,那笑容足够令这个年纪的任何女孩神魂颠倒,他招手,身旁有赫奇帕奇的男孩开始吹口哨,被赛德里克用右手肘捅了一下。

哈利无意识地撕咬着嘴唇,他知道这个女孩,非常漂亮的拉文克劳,只是没想到她正在和赛德里克约会。

人群推搡着散开,赛德里克带着他的姑娘坐到窗边卡座去,有人向哈利的方向走来,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真是个好家伙啊,赛德里克。有人这么说。

他是个英雄。那人的同伴说着,向罗斯默塔女士讨一杯蜂蜜酒。

于是有人编了不成调的曲,哼出来像是:拯救我们吧,赛德里克,为我们的荣耀战斗吧,传奇英雄赛德里克。

哈利喝完了他的黄油啤酒,推开门离开了三把扫帚。

他披上了自己的隐形衣,尽管这毫无必要。

 

那天晚上他躺在格兰芬多的四柱床上,羽绒被盖到头上,他在被中悄悄弓起身。

他的手一路下滑,往隐秘处张开。

他想着白天那个拉文克劳女孩,她倚在赛德里克的臂弯里,笑起来时脸上有不明显的红晕。

他闭上眼,试图让那一幕鲜活,可那笑容越来越令他感到乏味。

那女孩的美带着朝阳般的活气,为一个英雄故事添上活色生香的光彩,但在哈利·波特的掌心,她格格不入。

他颓然地松开自己的手,翻身平躺。

  

如果说三强争霸赛给哈利带来了什么好处,也许是那位校董马尔福先生开始时不时出现在学校里。

人们在关注塞德里克的同时也在悄悄议论他,在他裹着繁复斗篷的背影后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位为霍格沃茨挥洒着大把金加隆的中年校董,实际上不过是个在那场战争中站错了边的倒霉蛋。战争结束,父亲死了,为保自己和母亲的一点可怜自由只好坐下来和邓布利多签文件,负担了霍格沃茨的多项战后发展开支,换来一顶还算体面的“校董”帽子。这事已经过去十数年,人们也许能忘记战争英雄的名字,但绝不会忘记一个耻辱富家子的八卦旧闻。

要说人的劣根性,一个马尔福是绝对心知肚明的。因此德拉科·马尔福也极力减少自己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次数,开学典礼能推则推,圣诞节更是从不见踪影,只有三强争霸赛这种为门面而生的庆典能迫使他出现。

但就目前人们对他的关注程度来看,哈利想这位马尔福先生的做法还是起到了反效果。人们对他的兴趣并没有随着他的避世而减弱,反而因此更加好奇。

哈利暗自揣测这和他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漂亮面容不无关系,那张脸带着贵族式的保养得宜,神情寡淡,目光沉沉。

三强争霸赛每一关开始前都设置了一次启动晚宴,第二关前夜的晚宴上,哈利在进入礼堂时就瞥见斯内普身旁加了一把扶手椅,他暗自多走了几步,坐在格兰芬多长桌前端,是个观察马尔福先生的好位置。

三位勇士的桌子单独摆在教师席位之下,当塞德里克出现时,全场欢声如潮。他在第一关中为霍格沃茨赢得了最高分。所有人都热切地盯着塞德里克的方向,哈利稍稍扭头,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角度,对他凝视马尔福先生来说。

只有两个人,哈利想,全场只有两个人没在注意那三位勇士。他,和马尔福先生。

这一点无比明确,身后有人在高喊塞德里克的名字,有人在尖叫,喧闹声刺痛他的耳膜,但他的双眼始终没有偏移方向。他的视线穿透明亮的烛光,翻越如潮的掌声和满桌的佳肴,直直地抵达教师餐桌——和那双灰色的眼睛不期而遇。

哈利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被某种神秘力量激活了,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方式如同满月下的狼人响应同类的召唤,哈利模糊地意识到,这是宿命的匹配。

他曾听说过有一个预言昭示了他的一生。而他此刻想知道,那个预言是否包括德拉科·马尔福。

马尔福先生没有移开目光,也许是此刻的热闹气息让他产生了安全的错觉,他们长久地端详对方,没有表情或者动作,

哈利微微张开了嘴唇,舌尖抵住牙齿,上下嘴唇轻缓地开合,他说出一个词语,那是命运的秘钥——

Same.

Same.

S——A——M——E——

 

没人知道第二关的内容,鉴于第一关已经十分凶险,此刻布斯巴顿的随行女巫正在为他们的勇士一刻不停地念诵祈福咒语。

所有观众都被带到湖边,那里已经竖起数十排观众座椅。哈利跟着格兰芬多的学生们一步步走上台阶,他们许多人放弃了自己学院的围巾和徽章,改戴上放大闪光的赫奇帕奇徽章为塞德里克加油。

经过魔法放大的声音向观众宣告比赛内容:在60分钟的时间内,勇士们需要在湖底拯救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哈利晃了晃脑袋,想这种说法还真是挺老套的,在传说故事中屡见不鲜。但就他而言,此刻他有些庆幸自己不是那三个勇士之一,否则他很可能在全世界面前被揭穿真相——他没有任何视若珍宝的人。

60分钟的计时开始,三个勇士纷纷下水,哈利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猜测塞德里克的珍宝是什么。他的目光扫过拉文克劳的人群,他眨了眨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个女孩,秋张,她不在观众席上。

好吧,哈利轻轻呼了口气,他即将观赏一场无比老套的大秀了,英俊的勇士披荆斩棘,将美丽的公主从恶龙手中夺回。

他确实是这样以为的,在塞德里克的尸体浮上水面前。

 

谁也没想到第二关前夜的启动仪式于塞德里克而言会是最后的晚餐。而第二关结束后的那个夜晚也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

所有的欢歌、赞颂和英雄徽章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表面的沉默哀悼和掩饰不住的焦灼询问。

哈利匆匆吃了几口煎饼就没了胃口,他尽量不去回忆白天的画面,塞德里克的尸体静静地浮在水面上,眼睛还睁大着,头部还未显现浮肿,身体却已不复完整。

当时观众席上静了几秒,随后便响起惊天动地的尖叫。哈利捂住隐隐作痛的胃,他想吐。

邓布利多在教工席上和麦格教授小声交谈,面容依旧维持着平静,却多少带上了些许晦暗。哈利推开自己的餐盘,猫着腰快速滑出了礼堂。他只想快些回到寝室,独自洗上半个小时的热水澡,然后将自己埋进羽绒被中。尽管这周还有两篇论文没动笔,但他今晚显然是没有心力了。

然而他没能如愿,他在半路上被叫住了。

波特先生。

他回头。

邓布利多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话音未落一封信笺便交到了他的手中,他低头去看,其上盖着校长的私人印章。

在去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哈利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要将他开除。虽然他完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被开除的事,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需要让他前往校长办公室?

当他进门的时候,办公室里热闹非凡,教师、魔法部官员、其它学校的头儿都在里面,壁炉的火光照出每个人脸上的焦躁。而在这片喧闹中,唯一静默的是——哈利的目光慢慢转到墙角——马尔福先生,他像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睛看向地毯。

邓布利多示意哈利坐下,然后轻声叹了口气。

想必你也清楚那个不幸的消息,哈利。我们每一个人都对此感到难以置信和深切的悲痛,但是,我们不能在第三关之前就出现勇士空缺……

哈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于是我们重新进行了筛选,可这一次火焰杯迟迟不吐出名字,直到我们将全校名单都投放进去,它吐出了……你的名字。

室内的一些人又开始交头接耳,哈利只是盯着邓布利多面前的桌子。

教授,我只有四年级。他谨慎地说道。

这一点我们在你来之前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将临时组成一个授课小组,短时间内教给你一些魔咒和防御法术,也将相应地下调第三关的难度,尽可能保障勇士的安全。

邓布利多等了一会,看到哈利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于是简短地点点头,为他介绍他的课外教师。介绍到最后一个时,他的手向墙角一挥。

由我们的校董,马尔福先生,教授你大脑封闭术。

哈利猛地抬起头,循着方向看过去。

马尔福先生终于抬起头,眼神依旧淡漠,向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后来说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了,他目光游离,心口仿佛燃烧起火焰。

取代塞德里克的位置使哈利再次成为人群的焦点,毫无益处的那种。

上课、吃饭、经过走廊,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在说:看啊,就是这个家伙,妄想从塞德里克的死亡中获益。

许多人都想起了这个男孩打败了黑魔王,但这也不过是令他们更加鄙薄而已。

襁褓中的英雄、捡到漏的勇士……哈利·波特的运气还真不赖,要我说,黑魔王大概也没什么能耐,十多年前的事了,谁知道呢……

哈利没有对这些议论发表任何看法,他越发沉默了,仿佛真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在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实际上,他只是在心神不宁地等待着第一次大脑封闭术的课程,就在这周五晚上,弗立维教授为他的额外授课安排了空教室,他需要在晚上八点到达那里与马尔福先生碰面。

在这一周中,哈利几乎没有一分钟不在想着这件事,这使得其它任何声音都显得遥远而模糊了,周一和周三晚上他打起精神上了魔咒和黑魔法防御的课外课程,但这些也完全没能抚平他内心的躁动。

周五终于到来了,从早上开始哈利就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终于捱到晚饭结束,而当哈利提前一刻钟来到弗立维教授为他们授课排出的空教室时,那里的一小撮拉文克劳学生正收拾着书本准备离开。哈利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中间的黑发女孩——英雄塞德里克的“遗孀”秋张。她脸色很苍白,裹在黑色袍子中倒真有几分守寡的哀怨。哈利想起自己眼下的身份,立刻感到不自在起来。

显然,感到不舒服的不止他一个,秋张本来就黯淡的脸色更加糟糕几分,她左边的女孩立刻挡在她身前。

哈利·波特?

她的尾音怪异地扬起,实在说不上友善。

哈利看着秋张,感到一丝幸存的罪恶,可事实上这又毫无必要。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那女生语气里的敌意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不……哈利微微皱眉,拿不准自己在接受课外辅导的事是否已经人尽皆知。

对面女生的眉毛越扬越高,哈利实在有些窘迫,于是轻声解释:邓布利多教授为我安排了一些……课程,为了……比赛。

他还是不忍心将三强争霸赛这几个字说出来。

教室里有那么几秒钟寂静无声,接着其他拉文克劳学生也开始交换复杂的眼神,秋张身旁的女孩紧张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用几欲呕吐的神情望向哈利。

你怎么敢……波特?当着秋的面,你怎么敢这样恶毒地炫耀?

哈利莫名地张嘴想要反驳,被立刻打断了。

马上滚出去,这里是拉文克劳的自习教室,我们今天没听说这儿不能使用,嗯?你以为自己是个杀死魔头的救世主,要我说那也不过是个——

她还想接着说下去,但同时发生的两件事阻止了她,一件是秋张,她伸手抓住了身旁朋友的袖子,而另一件——也许才是她闭嘴的真正原因。

哈利回过头,看见马尔福先生站在门口,魔杖笔直地指向那女孩。

直到哈利跟着马尔福先生快步走在通往地下的石阶时,他还是感到有些眩晕。

那可真是他梦中都不会出现的一幕,马尔福先生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面无表情,灰色眼睛暗沉沉地压向魔杖所指的方向。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个可笑的想法:比起他自己,此刻的马尔福先生更像那个“救世主”。

被他指着的女孩嘴唇抖了几下,从惊吓中缓过来。

马尔福……先生,她念先生一词的语气十分勉强,学校规定教师不能用魔杖威胁学生!

马尔福先生冷笑了一下:我可不是教师。

那女生被激怒了,正准备争论,秋张的声音终于响起。她喊了那女生的名字:蒂娜。蒂娜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两人无声地僵持着。

马尔福先生见状冷淡地扯扯嘴角,魔杖滑进袖口,转过来对哈利偏了偏头。

走吧,波特。

这一声波特大概是今年哈利听过最动听的两个音节。

此刻他们走下石阶,地窖的光线越来越暗,哈利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了斯莱特林的领地,他大胆地抬起头看向马尔福先生,开口问道:先生,我们去哪里上课?

我向斯内普申请了一间空房。马尔福先生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回答。

拉文克劳的自习教室……他的声音又带上点嘲讽。死脑筋的空气对大脑封闭术学习可没什么妙用啊。

哈利被他的语气逗乐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拉文克劳是死脑筋,也没有想到马尔福先生说话是这样的腔调,这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又激动,此刻哪怕马尔福先生是要将他带去中世纪巫师的地牢他也会欣然接受。

他们在一条狭窄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马尔福先生用魔杖在空白墙壁上连敲三下,一扇暗青色雕花门凭空出现,他推门而入。

在这里你不会受到任何打扰。马尔福先生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马尔福先生首先要求他清空一切思绪。

什么也别想……不要有任何情绪,忘记你在哪里,忘记你在做什么,必要的话可以闭上眼……

摄神取念!

哈利感到仿佛有一股强劲的气流贯穿了他的大脑,记忆如洪水般翻涌而过,速度之快令他完全无法分辨内容,达力的新自行车、霍格沃茨的草坪、魔法史课上的羊皮纸……杂乱无章地飞速闪现,接着,哈利忽然有了某种预感,他想他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果然,不同于那些毫无逻辑的零散记忆,马尔福先生在教师餐桌上的身影清晰得令哈利能看见他袖口的纹饰,马尔福先生离席的背影,马尔福先生在校长办公室……

那股气流终止了,哈利险些踉跄一下,他抬起头,马尔福先生的表情依旧平静而冷淡。

比我以为的要好。马尔福先生收起魔杖。大多数人第一次面对摄神取念时都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任由重要的思想和记忆流出,而你只泄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碎片。

哈利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

这也许是天赋,也许是运气,总之原理很简单,就是封闭你的思想,每天练习将它们彻底清空,习惯与自己的精神世界分离,这样才能在遭遇思想入侵时快速斩断自己的软肋。

他没有问哈利是否明白了他的理论,只是继续说下去。

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关历来都有入侵心智的把戏,但主要是以迷惑和干扰为主,在真正的摄神取念面前根本上不了台面。专门去练习那种防御是浪费时间,我会直接按照摄神取念的应对方式教你。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学这个了。

哈利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马尔福先生看着他,目光再次带上点讽刺,却不是对他的。

毕竟……和平年代了。

哈利没有多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沉浸在之前马尔福先生对他做的判断中。马尔福先生说那也许是天赋,也许是运气,可只有哈利明白,那根本不是无关紧要的碎片。

他毫无天赋和运气,第一次面对摄神取念,就在最特殊的人面前漏了底。

  

仅仅是到周六上午,哈利已经开始等不及下一个周五了。

他照旧一个人吃过早餐,然后便准备去图书馆找些有关大脑封闭术的书。他对马尔福先生擅长的领域感到万分好奇,以至于几乎忘记了这本是为了三强争霸赛才学习的技艺。然而在他从图书馆带着书出来之后,他在路上被拦下了,由一个他根本没想到的人。

秋张看起来比前一天精神些了,嘴唇有了血色,袍子前襟还别上亮晶晶的装饰徽章,哈利多看了一眼,确认不是“波特捡漏王”之类的内容。

秋张是来道歉的,为前一天她同伴的无礼言行。

蒂娜总是这样……她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秋张黑色的眼睛有些胆怯地打量着哈利。

哈利完全没想到他会收到这份道歉,而且事实上经过昨晚的大脑封闭术课程,他早已将之前的事忘在脑后。

于是他也向秋简单地点点头,表示这并没有什么要紧了。

但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咬着嘴唇瞄了眼哈利手里的书,说道:如果你是在找自习的清净地方,我想我能帮上忙。

秋张将他带到通往塔楼路上的一个岔道,那里有一间哈利从未见过的宽敞房间,有天鹅绒扶手椅和成排的书架。

这是以前的级长自习室,现在废弃了。秋张轻声向他解释。

哈利直觉她语气有些欲言又止,但他无意多问,小声道了谢就自己找了把扶手椅坐下。

他越来越不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旁人眼神和言语中的恶意倒还在其次,当他想忽略的时候就可以毫不在意。但不同于往日的是,现在他心里怀揣着一块隐秘的珍宝,是淡金发大脑封闭术教师带给他的绝无仅有的新鲜悸动。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份喜悦中汲取氧气,他不愿有任何无关紧要的人的存在打扰他的沉浸。

下一个周五来临时,哈利已经把手头几本大脑封闭术的书翻了个遍。

他想他能够理解为什么马尔福先生看起来几乎没有一丝鲜活气息了,如果他的大脑封闭术确实那样优越的话。大脑封闭术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以逆反本能为代价的防御方法,割裂自身的真实情感而免于遭到利用,听起来绝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这不由得令哈利对马尔福先生更加好奇,他开始想象掌握大脑封闭术之前的马尔福先生,是否也曾有过外露的情感和变幻的情绪。如果是的话,又是什么让他决定学习大脑封闭术?

第二次去到他们上课的斯莱特林房间,马尔福先生已经到了,他似乎将这个房间简单收拾过,桌上摆着刻有马尔福家徽的茶杯和糖罐,还有一件手工制的斗篷挂在墙角。

哈利进门的时候马尔福先生正在往茶杯里加糖块,只向哈利略点了点头。哈利扫视了一圈房间,心里有几分愉悦悄然而生,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这里多了些马尔福先生生活的气息,让这个房间更像是专属于他们俩的一个秘密天地。

这一次马尔福先生没有事先要求他清空思绪,他搅拌过自己的茶,在放开茶杯的瞬间飞速抽出魔杖。

摄神取念——

熟悉的气流感冲刷过哈利的大脑,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却没有做任何抵抗。

这次预想中的结果比第一次来得还要快,马尔福先生的淡金发尾,马尔福先生握住魔杖的修长手指,马尔福先生推开暗青色雕花门时骨节分明的手腕……

他从自己的神思中清醒过来,又一次险些没站稳,但已经迅速抬头直直地望向马尔福先生。

沉默的空气延续了数十秒。

马尔福先生的嘴唇终于动了动,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这是突击测试。现在,给你一分钟时间,按照上次我教你的,清空一切思想,然后我们再来一次。

然后他再次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搅拌自己的茶,一下一下,节奏单调。哈利站在原地,在整整一分钟内眼神没有离开过马尔福先生一刻,他感到自己脑中确实没有可以清理的多余情绪,那里只有马尔福先生。

当马尔福先生抬起头时,他们目光又一次相遇,马尔福先生没有避开他。他们端详着对方,哈利看不出马尔福先生的想法,但当他再次举起魔杖时,哈利隐隐感到他们都已经明白会发生什么了。

这一次的入侵几乎可以算温柔,哈利闭上双眼,欣然交出自己的大脑。此次记忆展开的方式简直是富有诗意的了,礼堂中跨越教师餐桌的漫长凝视,马尔福先生浅色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深色的阴影,斯莱特林房间的入口浮现,马尔福先生搅动茶杯的动作被无限慢放,他向哈利点头,一阵喜悦铺天盖地地倾泻而出……

神识被掠夺的感觉缓缓撤出哈利的大脑,缓慢到他几乎要以为是不舍的,他没有急着睁开眼,等到全身都平静下来之后才深呼吸一下,睁开眼睛。

他无法形容马尔福先生的眼神,那可以说得上悲哀,但又几乎带着点缱绻,他看着哈利,就像第一次看见他一样,好像要光凭眼神就钻进他的大脑。

马尔福先生。哈利轻声喊了他的名字。他没什么想说的,眼下没必要说什么了,他只想念一念这几个字。

马尔福先生忽然非常浅淡地微笑了一下,但这罕见的笑容也是悲哀的,他像是叹息着说道:波特,我猜你没有读过任何关于意识的魔法书籍,否则你就会知道这有多危险。

向别人敞开你的大脑,我们通常将这形容为,任人宰割。

哈利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只是同样浅淡地笑了笑,而这是个真正的笑容。

我不会向别人敞开我的大脑。他刻意加重了“别人”的发音。

他想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马尔福先生也知道了。

  

在三强争霸赛最后一关来临前,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都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了,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训练场地,相互戒备着等待最终比赛的到来。

同样很少出现的是哈利,他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了那个废弃级长自习室中,和秋张一起。

倒不是他自己想要和秋张接触的,只是自从她带他来过这里之后,哈利确实觉得这是个非常舒适的地方,无人打扰,空间足够宽敞,他可以在这里尽情放空自己想着马尔福先生。至于秋张,这原本就是她找到的好地方,哈利自然没有理由赶她走,所幸她也足够安静,哈利有时候根本注意不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有时他们会聊天,从不提到塞德里克。秋张似乎对马尔福先生和他的大脑封闭术课程很好奇,而哈利,说实话,他很乐意提到马尔福先生。

虽然他不愿将隐秘心境暴露在他人面前,但是恋爱中(尤其是单方面)的年轻人没有一个不需要某种出口来宣泄满腔爱意的。当秋张问起马尔福先生时,他装作轻描淡写地闲谈他们的教学过程,克制住那些涌到嘴边的赞美之词,然而他没有看见过自己脸上露出的微笑和无法掩饰的神情。

因此,就在最后一关的前一天下午,他们坐在天鹅绒扶手椅中,享受着春日午后的慷慨阳光时,秋张侧头看了看他,忽然笑了。

你爱上他了。

这种简洁的陈述句不是秋张一贯的风格,因此她说得稍有些磕绊,但毫不影响其中不容置疑的味道。

哈利猛地抬头看她,手指蜷缩起来攥紧了手中的《梦中封闭术》。那是上周五马尔福先生给他的书,扉页上盖有马尔福家藏书的印章。

秋张却比他还要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没有看他。

于是哈利也渐渐放松下来,不置可否地将脸埋进书里,心脏跳得飞快。一张干净的羊皮纸被他夹在书中,他往羽毛笔中灌了墨水,谨慎地提笔。

最后一场比赛前留下信笺是三强争霸赛勇士的惯例,并非真的为绝笔做准备,更多的是形式上的意义。虽说哈利从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三强勇士,但三强争霸赛结束后他就很难再见到马尔福先生了,他必须做点什么,而这套古老的形式惯例正是最好的机会。

他郑重地写上马尔福先生的名字,然后咬着笔杆,将一首古老的巫师情诗在脑海中反复过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一字一句虔诚地开始书写。

他写得极慢,最后轻轻吹干了墨迹,想了又想,还是没好意思署上自己的名字。反正,届时将这本书和信笺一起交还给马尔福先生,他会明白的。

直到天黑,他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时,秋张跟着他走到门口,然后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哈利询问地看着她,她没有看哈利,只是安静地环顾了一圈房间,然后慢慢说道:其实这里不是我找到的。是他带我来的,很久之前,那时候我们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

她没有说名字,但哈利很明白这个“他”是谁。

我很抱歉。他也慢慢说着。

秋张摇摇头,重新看向他:我从来没有迁怒过你,我只是……我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你是唯一不会一直和我念叨他的人,我需要静一静……

哈利温和地笑了笑:我也需要安静。

明天,加油,平安……回来。秋张的眼睛有些湿。

哈利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他很希望能赶在熄灯前悄悄去一趟斯莱特林的房间,明天比赛结束就是盛大的争霸赛闭幕仪式,校董必须出席,因此今晚马尔福先生很可能就留在学校里,他想碰碰运气。

然而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当他和秋张一走下塔楼,就被七八个学生叫住了。

哈利一眼就看见秋张的朋友蒂娜在其中,表情十分烦躁,没等他多看,就已经有人开始向他解释了。

就在他躲起来的这几个小时内,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为争夺一块飞行场地发生了冲突,眼下布斯巴顿的勇士伤得不轻正在治疗,霍格沃茨的教师们正派学生四处寻找哈利,确认他的安全并希望他能提前赶到比赛准备区域,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说完他们就要直接带哈利去校长办公室,哈利踏出一步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梦中封闭术》和其中的信笺,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匆匆将它塞到秋的手里,低声说了句等我结束之后来拿。接着就和那几个学生往校长办公室方向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留在原地的蒂娜正死死盯着那本被秋抱在怀里的书。

今晚显然是和马尔福先生无缘了,哈利揉了揉眉心。他对明天的比赛没有任何期待或紧张的心情,他只希望快点过去,活着回来,然后赶在明天夜里马尔福先生离开学校前再和他单独见一面。

这本来看起来很合理,并不困难,如果他后来没有成为三强争霸赛最大冷门冠军的话。

  

他在某些事情上也许真的天赋异禀,或是运气卓然。哈利被冠军奖杯带出森林迷宫时不由地想着。

布斯巴顿的勇士身体状况不佳,在迷宫入口不远的缠斗中就坚持不住了。德姆斯特朗的勇士一路过关斩将,却在半途陷入鬼蛛网制造的幻觉,完全丧失了斗志。

于是只有他,仿佛冥冥之中就是天选之子一般,别无选择地握住了冠军奖杯。

所有观众都陷入了一瞬间不可思议的寂静,然后天空中猛地窜起霍格沃茨校徽图案的巨大烟花,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才疯狂地碾压而来。

哈利的手指虚搭在奖杯上,他努力眯起眼向观众席望去,没有看见马尔福先生的身影。

后来的事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被簇拥着合影、签名、和他的奖杯摆出各种姿势。直到天黑才被带进装饰一新的大礼堂里,在座的学生们大声唱起校歌,让人完全想不起三个月前这里因塞德里克的死而惊惧悲痛的场景。但哈利对此仍旧漠不关心,他只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马尔福先生再次缺席了。

因此整晚他都是心不在焉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今晚见不到马尔福先生,下一次可能就是明年了,马尔福先生说不定都要忘记他了,他必须做点什么。也许,也许暑假他就可以去找马尔福先生,或者马尔福先生如果能允许他给他写信……

他这样紧张地计划着,对自己得到的荣誉和追捧漠不关心,终于熬到闭幕仪式结束,他几乎就要长出翅膀飞去斯莱特林的地窖里看看了,然而却再次得到了前往校长办公室的通知。

他在那里见到了马尔福先生。

苍白,冷淡,安静。他站在房门左侧,房间中央是几个身穿魔法部制服的官员,他们都在等待哈利的到来。

德拉科·马尔福,今日被指控利用职务之便迷惑、诱骗未成年人。

为首的官员用威严的嗓音说道,朝哈利点了点头。

哈利感到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开了,他头晕目眩地向旁边看去,秋张的好友蒂娜站在壁炉旁,眼神里充满怨毒的快意。

魔法部的人看了看他俩,从衣袋里掏出几张文件。

现在另一位当事人也已经到场,我们可以开始对指控进行初步审查了。首先我们得到消息说马尔福先生拒绝使用学校教师安排的公用自习教室,而是每周单独将波特先生带去斯莱特林学院的秘密房间……而我们已知马尔福先生是由斯莱特林学院毕业的了,并与斯内普教授关系匪浅。请问以上情况属实吗?

马尔福先生没有看他,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是的。

哈利立刻想要反驳这种来者不善的说法,但魔法部人员已经接着说下去了。

此外我们还得到一件物证。他往衣袋里伸手,那衣袋应该是施过无痕伸展咒的,他从中掏出了一本精装的旧书。

哈利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曾由马尔福先生的手交到他手里,后来里面夹上了一张郑重的信笺。

他简直想要发笑,谁能想到这张信笺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马尔福先生面前。在几秒钟之内他心里就有了决定,显然这场无妄之灾是他带给马尔福先生的,他将说明所有的情况,让他们明白一切都由哈利·波特承担。他不知道校规是否禁止未成年学生追求同性校董,但他们尽可以开除这个刚刚为学校夺冠的勇士,他绝不会回到德思礼家,也许今晚马尔福先生就可以让无家可归的哈利跟他走……

就在他开口前一秒,马尔福先生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伸出两根修长漂亮的手指从官员手里夹过被他们拿出的那封信笺,快速扫视一遍。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冷笑一下。

我无意解释刚才对我单独授课方式的恶意影射,但这个……显然是个误会。

哈利紧紧地盯着他。

这本是我个人的私事,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的。这本书是我在教授波特期间借给他的,我没注意到我将格林格拉斯小姐的来信误夹在其中了。

格林格拉斯小姐?魔法部官员的眼睛睁大了。

就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个格林格拉斯家。马尔福先生简单地点点头。我们本打算在今年夏天公布订婚的消息。

哈利感到鼓膜像被狠狠一击,几乎不能支撑着他听到之后的内容。

马尔福先生盯着魔法部官员惊讶而复杂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法律执行司,对吗?我很久没有去过魔法部了,替我向司长问好……老格林格拉斯先生今年又参加了威森加摩的季度考核会吧?也许将来我会和他一起去走动走动……

哈利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恍惚看见最后魔法部官员伸手和马尔福先生握手,然后马尔福先生将他们送进飞路壁炉。

接着马尔福先生转身向外走去,擦身而过时并没有多看哈利一眼,流水般的长袍拂过哈利的脚背,他离开了这间屋子。

下一秒哈利清醒过来,不管不顾地想要追过去,却在刚刚离开房间时就被人攥住手臂,他回头看见蒂娜的脸。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她声音冷静,眼神却透着疯狂。

哈利挣了一下,竟没能挣开她。

她不应该带你去那个地方的,那个贱人,把你带到塞德里克的地方去。你怎么配?

所有人都忘了塞德里克,也忘了你所谓的荣誉都是偷来的,连他的女朋友都忘了,她不知羞耻地打扮好自己去见你,多可笑啊,想知道什么更可笑吗,那就是你压根对她没兴趣,竟然喜欢一个一把年纪的装模作样的虚伪校董,马尔福那套话别想糊弄我,我见过你看他的样子……你忘了他以前是谁的手下吗?那个人害死了你父母啊,波特。

你们的记性为何都这样糟糕……你也忘了塞德里克,对不对?连秋张都忘了他,顺便说一句,她被我咒昏着呢……你们都不配好过,从此以后,只有我记着他了……

哈利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挣脱她,他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一路狂奔,他感觉到眼泪从眼眶里漫出来,但他顾不上去擦了,他拼命地奔跑着,每一秒钟都在折磨他。

那扇暗青色雕花门还在,他撞开门的力道太猛,跌进房间时肩膀痛得眼前发黑。

马尔福先生站在房中,他的斗篷、茶杯、糖罐都已经收走了,这里又和哈利第一见到时一样冷冰冰的。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他抓住了马尔福先生的长袍,嘴唇哆嗦不停,终于问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说那是……

马尔福先生退后一步,长袍从哈利手中滑走。

与你无关了,波特。他显得有些疲惫。

不!那是……那就是我写的,我从不知道你和格林格拉斯小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问得很好笑,波特,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我的私事。

哈利被激怒了,他本能地想要否定这说法。

你明明知道我……如果你已经订婚了,你早就应该拒绝我,让我滚,而不是每周五和我见面,默许我的……

他说不下去了,马尔福先生的表情纹丝不动,这令他崩溃。

他这辈子从没哪一次掏出魔杖这样坚决又迅速,也没有哪一句咒语像此刻这句摄神取念一样像他的心脏在喷发岩浆似的脱口而出。

然而马尔福先生的动作更快,他在侧身的同时就挥手击偏了哈利的魔杖,一束银白的魔法流光打在墙脚的衣帽架上。

摄神取念?你忘了你的大脑封闭术是谁教的吗,波特。

他的声音里没有讽刺,只有长叹似的疲惫。

哈利的魔杖滑落在地板上,他动弹不得,感觉全身每一块骨头都痛苦得蜷缩起来。

马尔福先生终于看向他,他长久地凝视着他,然后弯腰为他捡起了魔杖。

我和格林格拉斯没有订婚,原本,没有。

她比我小很多……从小就喜欢我,而我母亲也很愿意促成这桩婚事。

你今年十四岁,快要十五岁了?那就是十四年前,黑魔王……我很久没说过这个名字了,你杀死了黑魔王,以失去父母为代价。他死了,我父亲被判接受摄魂怪的亲吻,还有很多人同样。只剩下我和我母亲,那时我十七岁,刚刚毕业,我捐给霍格沃茨一大笔钱,讨来一个所谓校董的身份和邓布利多象征性的庇护,让我和我母亲的社会地位还算过得去,而且也不用去魔法部走动了。

我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我不再需要别的什么,外界与我无关了,可是……

马尔福先生依旧凝视着他,声音停顿了片刻。

波特,有一件事你不明白。

你没有见过那段黑暗的年月,书上记载的不能表现出它万分之一的可怕。很多与你同龄的人也是一样,因此大家都忘了,忘了你改变了什么。

我曾说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学大脑封闭术了,可是十四年前,十五年前,每一个黑魔王的手下都会大脑封闭术。他想要掌控我们的全部,连梦境也不能幸免,这样才能让他放心,如果你不能把一部分的自己封闭起来,他会反复探究刺激你的弱点,直到你整个灵魂溃散,毫无反抗之力。

黑魔王的手下并不像人们所以为的那样威风,波特。

和平年代太久了,没有人还会记得你,这很正常,这就是人。但真正被黑魔王攥在手里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而我是其中一个。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改变了什么。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慢慢抬起手,探到哈利的前额,没有碰上去,只是轻轻地隔着空气划过。

被遗忘的救世主……真是悲壮啊。

但你带来了新生活,不管是怎样的,都是新生活。

所以,波特,我和你,是不该有所牵连的。我知道你在这儿过得不怎么好,说实话,我想过直接带你走。但是,你现在是三强争霸赛的冠军,你又成了英雄,全新的、还未来得及过气的英雄。你又有了一次机会,获得你原本就该有的格兰芬多式模范人生。你的人生里不能有和黑魔王左膀右臂的儿子产生瓜葛这种污点。而我,将永远作为一个马尔福活下去。

我们并不是一样的人,也许我应该晚生十四年,那样我也许会多一次机会。

他说了这么多话,神色却不像之前那样疲惫了,他收回了目光,将这些话全部交给哈利自己去体会。

哈利看着马尔福先生,淡金色的长发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一丝不苟,他试着想象十七岁的马尔福,却无法想象出来。

他是迟到的救世主,再也无法拯救十四年前那个金发瘦削陷入绝望的少年。

于是他闭上眼睛,轻声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过了片刻,一个清浅带点凉意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中央,像雪花落下一般轻柔而短促。

于是那一刻起,属于哈利·波特的新生活,也重新开始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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