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甜豆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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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德拉科顿了顿，摇摇头，没往下说。

潘西和他拉开距离，给自己惨遭蹂躏的鞋尖施了个清理一新，鄙夷地看着他。

“说真的，我从10岁之后就没玩过这种把戏了，德拉科，你的情商不超过7岁。”

而德拉科好像已经失去了反驳她的力气。

潘西挥着魔杖将他手边的坩埚移开，再看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你是失望了？盼着他当场妒火中烧和我扯着头发打一架？”

德拉科凉凉地斜了她一眼：“那会是我的荣幸。”

“做梦吧你。”

是啊，做梦差不多。

还真不是失望。他早就学会不对波特抱什么希望了，往远了说波特是德拉科人生社交史上最初的也是唯一的滑铁卢，往近了说和波特那场惨不忍睹的粉色风暴足以使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往深了说整个巫师界都曾将希望寄托在波特身上，他在对待波特的问题上一贯坚持特立独行。往浅了说，至少吃一堑长一智吧？至少该学乖了吧？

德拉科闭上眼睛。

没有学乖，压根没有。

对于波特他永远不知悔改，波特连饵都没洒他就迫不及待地咬钩。

潘西皱眉：“别那副死人脸，德拉科，有点出息，真这么惦记不如直接下手，别告诉我你没信心争过一个韦斯莱。”

德拉科睁开眼。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不在波特身边，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潘西轻笑一声，“波特现在的样子还真不赖，她怎么放心，要不是你在这上蹿下跳的我都想——”

德拉科的眼睛威胁地眯起来，潘西做个投降的手势。

“我没有上蹿下跳。”德拉科恶狠狠地说。

潘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德拉科克制住将她摁进坩埚里的冲动，纯粹是看在他需要这个“女朋友”的份上。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他们……”

“异地，德拉科，”潘西摇头，“能好到哪去？就算波特每天晚上都从壁炉里跨越大西洋，总归没那么牢靠。”

德拉科沉默了，好像在认真考虑潘西的意见。

潘西歌唱般的叹息一声：“去吧，德拉科，用你火热的爱意征服他，我敢说即使是韦斯莱也不像你这样被波特迷得晕头转向。”

这话立竿见影地戳到了德拉科的痛点，他咬牙切齿地反驳道：“我没有——被迷得——晕头转向！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只是，你可以称其为不服气，不甘心，随你怎么称呼。波特总归会被我捏在手里的，只要我想。”

潘西感到无话可说。

德拉科一个人在原地打转，用力捏了捏眉心，尽量平静下来，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热心？我以为袖手旁观是你的专长。”

潘西摆手：“我可没想插手什么，只是昨晚女巫电台里说我们七月份出生的巫师最近有恋爱星运。”

她眯眼笑起来，是德拉科见惯的那种在打什么东西主意的笑容：“我昨天去七楼给波特领文件的时候，看见好些够辣的小伙子，梅林啊，他们傲罗的业务训练包括催情吗？”

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声。

“所以我希望在我的恋爱星运降临之时没有基佬挡道，明白吗？”

德拉科张口，潘西以为他要对基佬这个称呼发表些只会引人发笑的辩驳，然而他一脸想起什么的样子，不可思议地说道：“波特也是七月份出生的。”

“……”

潘西感到无话可说。

哈利回到办公室时挂钟指针跳到下午两点，门关上时他桌上的魔法日程表啪地翻过一页，大声宣读：“周五。魔药培训。陋居。”

哈利的脑血管随着“魔药培训”四个字狠狠一跳，头昏脑涨。

同办公室的安德森从堆得半尺高的任务报告里抬起头冲他打招呼：“今天又要去魔药培训？”

哈利脑血管又是一跳。

他含糊地回答：“是啊，嗯，一周两次。”

“比出外勤轻松，”安德森给羽毛笔蘸墨水，“德拉科·马尔福？我见过几次，没说上话，你们是同学吧？”

“唔，是的。”哈利想同学这词放在他和德拉科之间还真有点新鲜，他们虽然是货真价实的同学，但是死对头、对手、不清不楚的前那什么对象、最熟悉的陌生人，哪个词都比同学这层寡淡的关系听起来贴切。

“他挺有名的，啊，当然，你更有名。”安德森闲扯得起劲，手下笔走龙蛇也不耽搁，“对他的评价挺两极分化的。”

“是吗。”哈利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能让安德森意识到该换个话题。

“没错，”安德森的语气像是更来劲了，“马尔福家的风评可一向不算好，都说他和他父亲像绝了。他父亲我也见过，那个派头，啧。不过也有人说他是个青年才俊，在魔药这块有点真东西，就是性格有些古怪，不怎么和人走动。要我说，纯血嘛……”

哈利将自己半埋进桌上的羊皮纸堆里，想着能不能找赫敏要两片阿司匹林，他实在觉得头痛得厉害。

马尔福家的风评自然是说不上好的，战后回到学校也有的是人斜眼看德拉科，在背后小声议论。

哈利一度担心过，以德拉科的性格很难说会不会伺机报复，或者直接明面上回呛，这对他本人没有任何好处。

但德拉科的反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好像一年之间转了性，几乎可以用不卑不亢来形容。

一方面，他修了高级魔药课程，不知怎么的说服斯拉格霍恩带他做一个关于镇定剂的课题，时不时抱着羊皮纸卷去斯内普的画像前一呆就是一两个钟头。

另一方面，他资助了好几次学院间自发组织的派对，万圣节、情人节、霍格莫德周末……没有门槛，任何年级任何学院任何出身的学生都可以参加，喝上几杯马尔福家名下酒庄送来的白葡萄酒。

这让他立刻俘获了许多低年级学生的心，尤其是女孩，她们没见过曾经德拉科在学校里拽得二五八万的样。罗恩看见过她们聚在一起含羞带怯讨论德拉科，嘴一撇说收买人心，跟他老爹一个德性。

哈利在旁边才恍惚想起来，德拉科若是像他父亲，本该是这样玩得一手不动声色的圆融手腕。

于是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候，那个尖嘴猴腮的刻薄小屁孩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方向有自己的手段，不再斤斤计较或炫耀一把扫帚之类的玩意。现在摆在哈利面前的就是一份限量版的盛大圣诞礼物，包装得精美华贵，他手都抬起来了，就等着店家一声令下允许他拆开。

可是等到最后，圣诞都结束了，店家什么也没说。

下午三点半，日程表叮咚一声，“魔药培训”亮成红色，“陋居”紧随其后亮成蓝色。

哈利叹口气，迅速收拾好东西向电梯走去，继续坐在办公桌前也没有意义，他面前的任务报告只比下午两点时多了不到二十个字。

今天他进门的时候，潘西倒没贴着德拉科了，还比之前站得更远了些。

德拉科一挥魔杖，今天需要的关于防火魔药的步骤字样在空气中跳跃，他看着哈利抬头读它们，伸手敲了敲哈利的桌板。

哈利将目光移向他，注意到他今天没有用发胶，细碎的金发散在额前，衬得他的脸型更加精致了。与此同时，不受控制地，上次他离开时的画面生动地浮现在他脑海里，哈利感到胃都拧了一下。

德拉科眼神闪烁了一下，选择不与他对视，然后慢慢将他的操作条例讲解了一遍，包括某些他称为常识的内容。

这还不够，紧接着他在哈利第一次将搅拌勺伸进坩埚里时，伸出手，握住了搅拌勺的长柄顶端。

没有碰到哈利的手，隔了大概只有一英寸，他就这样把着顶端带哈利慢慢地搅拌了一圈。

“用这种速度，不要图快。”他轻声说着，手毫无预兆地放开，哈利下意识地抬头看他，直直地对上了那双灰色眼睛。

一秒钟。

哈利低下了头。

这真是太不应该了。他绝望地想。

如果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会说哈利·波特当然是个有道德感的人，还是道德标兵那种级别的。但此时此刻哈利只希望他活在穿兽皮吃生肉的远古时期，听说那时候谁喜欢上什么人，只要将对方一棍子打昏就能带走。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打昏德拉科。

然而德拉科不属于他，该死的他属于就在他们身旁两米的那个女孩，潘西很漂亮，比在学校的时候还要漂亮许多，而她现在还拥有德拉科。想到这点羡慕和嫉妒就混合在一起咬噬着哈利的心，他在心里将那个疯狂的自己死死摁在地上，不行，他不可以，光是有这种想法就够糟糕的了。

可他确实很羡慕，他想起自己曾经悄悄想过那一年他赶上了最好的德拉科，现在想起来话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时候的德拉科，都是最好的时候。

他的嫉妒忽然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咻地一下蜷缩起来，因为那一刻他终于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直等着店家下令。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的他就不能直接伸手拆开他的圣诞礼物，然后对它说一句：圣诞快乐。

哈利交出成品的时候自己都在心里佩服自己的沉着，几乎就没有一分钟他能把心思完全集中在坩埚上，换成15岁的他一定会让这锅汤水变成一场噩梦，但看他现在交出的玩意，还不赖。

傲罗的职业素养。

德拉科上下打量一番，正要开口点评，他工作室紧闭的门板忽然发出一声轻柔的提示，德拉科立刻抬头，他安装在门上的魔法报铃柔和地提示：“有访客，未预约，亚瑟·韦斯莱。”

韦斯莱先生来这里干什么？哈利下意识地望向德拉科，看见德拉科也皱眉向他看来，他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德拉科一挥魔杖，门砰地一声打开，门外离着两英尺远的韦斯莱先生被惊得跳起来。

“怎么……噢，我不是……”他显然被房间主人那双冷飕飕的眼睛吓了一跳。

“什么事？”德拉科克制着烦躁。

“哈利！”韦斯莱先生看到哈利，明显安心不少，“噢，马尔福，我正好在地下一层，有个活儿，这层的厕所被一只麻瓜棒球手套堵住了，天知道它是怎么上这儿来的……总之，我听金斯莱说哈利下午正在这，我完事了想来等他下班一块儿走，噢，今天他上我们家吃晚餐。”韦斯莱先生向哈利点点头。

潘西明显感觉到旁边德拉科僵住了，她飞快拿起哈利的记录资料塞到他手中，亲切地说着：“那么今天就到这儿了，周末愉快。”

哈利跟着接过资料，隐约记得德拉科本来还要点评几句他的魔药，他又看向德拉科，后者却一言不发。

韦斯莱先生本就被那突然地开门吓了一跳，他压根没想跟马尔福对上面，此情此景又莫名觉得马尔福阴沉沉的似乎还不打算放人，潜意识里搜肠刮肚想替这顿晚餐再找点理由，他找到了。

“今天挺热闹的，哈利，莫莉在做肉丸子呢。”他挺热心地说，“金妮回来过周末。”

潘西眼睛一闭。

哈利看德拉科没有说话的意思，想着他大概不大喜欢这种突发事件，于是还是点点头，向他和潘西都道了别，带着韦斯莱先生一起走出去了。

门重新关上。

德拉科慢慢转向潘西。

“异地恋？”

潘西看着墙角。

“总归没那么牢靠？”

潘西坚决地看着墙角。

德拉科一点一点用魔杖清理哈利留下的痕迹。

“我真是个，”他深吸一口气，“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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