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甜豆乳

*杀手

*缄默症

01

那天早上哈利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就是字面意思的不能说话，能听能看能写，大脑运作一切正常，喉咙不痛不痒，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德拉科，接通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无法出声。在电话这头转来转去想找点什么东西给对面“喂喂喂”的金发男人敲个摩尔斯电码。对方倒是更快地作出反应，撂下一句20分钟之后到你家就挂了电话。

哈利拿着电话想这句式真熟悉，像极了每一次他们上床之前会发生的对话。

 

德拉科掰着他的脑袋检查了半天，无果。一个电话把家庭医生叫过来，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做检查，最后对方只是擦着脑门说很可能是心理因素诱发的缄默症。

德拉科皱着眉，上下打量哈利，说我也知道你脑子有点毛病，可是真没想到能把自己折腾成哑巴，波特你真行。

哈利非常努力地想说他不算是哑巴，但发现自己张着嘴无声地挥舞双手的样子不能更像个哑巴了，只能忿忿地瞪几眼德拉科，窝着火坐在椅子上。

德拉科不怎么满意地抱着手问家庭医生怎么治。对方说心理因素的话必须找到诱因，可以多和患者沟通，也许可以从童年生活、成长环境、工作压力、情感纠葛这些方面开始入手。

哈利听得心惊肉跳，想这话说得可谓犀利了，列举的这几点他哪方面没点足以把自己折腾哑的毛病？

医生又说还有就是多休息，放松心情，成年人这种病多半都是受到刺激或者压力太大，想办法舒缓心情减减压就好了。

哈利听了这话就去找电脑，抱着电脑噼里啪啦开始给西里斯发邮件请假。

他想他这个富贵病来得还真是时候，他和德拉科手里一桩任务刚干完，正是疲惫得很只想过点荒淫无度生活的时候，这就天上掉下来一个绝佳的理由。

西里斯收到邮件就打电话过来哐哐地询问怎么回事，哈利把电话扔给德拉科，他懒洋洋地给西里斯简述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以一句“死不了”做总结。

西里斯就在电话那头大声喊着哈利你去休假吧，我宣布给你无限期休假直到恢复！

德拉科贴着电话说我也要求休假。

西里斯说你又没有哑为什么要休假。

哈利磨着牙想我没有哑，我只是不能说话！请你们进行区分！

德拉科说他是我搭档，数据显示长期合作的杀手突然单枪匹马死亡率会上升50％，我妈妈要是知道你让我这么玩命圣诞节你就别想回家了。

OK，OK，西里斯在电话那头双手合十，你们都去放个假吧。

 

德拉科放下电话就在哈利公寓里四处溜达，哈利纳闷地想这家伙诓到假期还不忙着潇洒在这干什么，他现在可没心情伺候他。

结果德拉科翻出一个地球仪，拎到哈利面前。

来吧波特，闭上眼随便挑个地方。

哈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舒缓心情减减压，带你去度假。

哈利怀疑自己其实是耳朵有毛病。

快点波特。德拉科一边说一边将地球仪使劲往哈利眼前晃荡。

哈利被晃得头晕，索性闭上眼胡乱摸了个地方。

德拉科按住他的手，凑上前仔细查看，温热的呼吸打在哈利手背上，令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地想起其它一些感受到德拉科呼吸的时刻。

……Tokyo

哈利睁开眼，看着德拉科离开他的手背，抓起地球仪对他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很好，收拾你的行李，波特。

虽然我怀疑你是否有三件以上的衣服需要收拾。他又补充道。

 

降落在羽田机场的时候哈利舒展了一下筋骨。以他的职业素养是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入睡的，他的搭档也一样。

德拉科精神十足地在座位上拿着喷雾对自己的脸一阵猛喷，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了长途飞行的人。他注意到哈利的动静，对他晃了晃喷瓶。

你要来点吗？

哈利翻出手机，在上面戳戳弄弄一番，举到德拉科眼前。

[ 生发剂吗？不了谢谢。]

波特！德拉科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让你用手机交流不是用来说这些无聊的废话的。

哈利笑起来，就算有一天他又聋又哑又瞎，也依旧能从让德拉科生气这件事中榨取乐趣。

 

下机之后德拉科拽着他一路上了羽田机场的观景台。11月的东京凉意渐起，哈利在早晨五点的冷风中拉上了外套拉链，看着德拉科活力四射地跑来跑去，他跑到围栏后眺望远处的东京塔，然后被旁边的望远镜吸引了注意。

德拉科趴在望远镜上研究高高低低的建筑物，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极大的绿色眼睛，他被吓得尖叫一声，推开望远镜扑过去踹了眼睛的主人一脚。

哈利无声地大笑着，转头看见天空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日光大片地晕染过云层，刮过脸颊的冷风都带上了绵密的暖意。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化作薄薄的雾气，耳边伴随着德拉科细碎的抱怨和对接下来行程自说自话的安排，他试探性地将手伸出围栏，在手掌完全融入新鲜的秋日微风时，他心中终于慢慢腾起了一阵对于未知生活的向往。

 

德拉科带他去的房子是个一居室，哈利当场就变了脸色。德拉科看见他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地抱着手说时间太紧，地段好的房子就找到这间，再说我们也不能太招摇。哈利还是皱着眉，德拉科越发不满了，凉凉地说你就屈尊跟我睡一间屋怎么了，多委屈你似的。他在心里补上一句，明明一张床单都滚过的。

这是德拉科一个痛点。他俩学成出师搭档三年，虽然早年有过诸多争执吵过架动过手，但是一旦搭档出任务就是互托生死的关系。起初两人之间摩擦依旧，去许多地方出任务需要住宿都是开两间房，时间长了两个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总是拴一块在合作与摩擦之间不断切换，终于擦枪走火滚到床上去了。那时德拉科还暗自得意地想以后也不用开两间房了干完一票就来一发，没想到波特爬起来穿上裤子就回了自己房间睡，留下德拉科躺在床上心中大骂操你的波特。

后来他俩就保持了频率不算低的擦枪走火，两个人在床上都很放得开，什么花样都敢玩。唯一保持不变的是，不管地点是在酒店还是他们谁家，波特从来不过夜，不管折腾到多晚都是起来穿上裤子就走，德拉科时常有种自己被嫖了的错觉。

而现在，明明只是睡在一间屋子又不是同床共枕——虽然那两张单人床挨得极近，但波特至于一脸生不如死的样子吗？

哈利露出一副和自己争辩的表情，他张了张嘴随后想起自己没法说话，片刻之后他有些挫败地放弃了，将行李放在新居的地板上。

德拉科哼了一声，从他身旁走开，故意让自己的行李撞了他一下。

 

德拉科带哈利去超市，推着购物车打量着身边的货架。

“牙刷和杯子……”德拉科感兴趣地看着那对捆在一起的洗漱用品，“我得说我们需要这个，我是说，你也不想用那种不知道被多少租客污染过的东西，对吗？”事实上他很清楚浴室里的杯子是刚刚拆封的新品，但他决定小小地忘记一下这点。

哈利不怎么在乎地耸耸肩，德拉科将这看作认同。于是他愉快地拿起那对情侣洗漱用具，扔进购物车里。

当他们走到早餐食品区时，德拉科对一种水果麦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货架旁边人形广告牌上笑容明朗的代言人看起来十分有说服力。德拉科从包装袋上意味不明的日语文字中抬起头，将一袋水果麦片放进购物车里，宣布这就是他们明天的早餐。

哈利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跟着德拉科走到冰柜前，德拉科拿起一盒牛奶和酸奶认真考虑着，他回头问哈利想要用牛奶拌麦片还是酸奶，它们看起来都不错。哈利对他做了个随便你的手势。

德拉科重新低头审视牛奶包装盒，以此掩饰自己可悲的小雀跃。

他知道自己别有用心，当哈利以为他们只是迫不得已出门购买生存必需品时，他对此完全是有预谋的。事实上，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和他所知道的世界第一独身主义者哈利·波特一起进超市购物，像一对——情侣一样。

德拉科有一个准备带进坟墓里的秘密，那就是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一个最简单的证明就是，他永远无法克制自己不在和他的搭档一起达到销魂蚀骨的高潮之后去幻想和他拥抱着睡去，然后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为他煎培根和鸡蛋。

但德拉科宁愿被吊死在国会大厦门前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一点，尤其是这幅幻想中的另一位主角。据他所知，波特是你能想象到的最不愿意和人产生这类牵扯的独身主义者。他上一分钟刚在德拉科手中颤抖着释放，下一分钟就能以不逊于他扣动扳机时的利落翻身下床离开。

不甘和愤懑从未真正平息，但是德拉科早已在内心与波特达成某种和解。他能宽宏大量地理解波特，毕竟波特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现代青年，这年头人人都嚷着要独善其身及时行乐，尤其是那些迷人的年轻人。而波特作为迷人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好吧，他完全有资格做个冷酷的混蛋。

但尽管德拉科愿意配合波特维持这种毫无负累的关系，他还是无法抑制那些绵软烂俗的渴望。而他唯一能将其悄悄付诸实践的机会就是这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带着无法说话的波特，通过一些模棱两可的模仿亲密伴侣的行为，让自己感受到一种隐秘的温馨甜蜜。

 

tbc